兄弟 我等你十二年了
2013-10-22 | 張晶玫打擊接踵而來 人性絕望
住院後的他進行一連串的檢查,他有些狐疑地問家人,卻得不到明確的答案,他開始警覺到:「大家是不是在瞞著我什麼事?」有一天,他在自己的檢查報告單上,看到了幾個字──「急性白血病」,陡地感到整個人都抽涼了,他上網查資料,終於知道這是一個怎麼樣的惡疾,也才知道家人為什麼不敢告訴他實情;他得了人人口中的絕症-白血病,這一年,他才三十三歲,女兒才四歲。
「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?」他開始覺得憤怒,人生才正要開始,生活如此美滿,為什麼是他得了這種病,被迫放棄所有的事情──工作、夢想、家庭……他住進了血液腫瘤科的病房,病床上和他一樣得了白血病的人,一個個削瘦、蒼白、痛苦呻吟、奄奄一息,他踉蹌地倒退了一步,原本的憤怒瞬間成為絕望,他想:「難道我也會像他們一樣?」
他不相信,也不接受,再到上海醫院檢查,結果仍是一樣。「再怎麼不甘願,也得接受了。」看著年邁的雙親焦急掉淚;想到妻子不離不棄的陪伴,他開始了化療及尋找骨髓移植的抗癌之路。
透過上海中國紅十字會,他很快地配對到六位和他相同髓型的人,他感到狂喜,覺得上天沒有放棄他,自己真的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,只是沒想到這種飛上天的喜悅竟也讓他陷入地獄的深淵,這六個人竟然全都拒絕捐骨髓,深受打擊的他,再一次跌入絕望,幾乎要崩潰了。
空難不阻承諾 因生命無價
「來自臺灣的骨髓……首次捐髓到大陸蘇州……挽救白血病患陳霞……」2001年6月,林志堅在當地的報紙上讀到這則新聞,他彷彿看到一絲希望,馬上連繫到陳霞,陳霞給了他自信之後,再到浙江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治療,當年12月醫院便將他的骨髓送到臺灣化驗,很快地,他在兩個月後接到來自臺灣的好消息,配對上了,而且更令他吃驚不已的是,在臺灣居然有三十四人和他配對成功,「臺灣那麼小哪!真是不可思議啊!」他說。
只是,那曾被拒絕六次的惡夢仍然揮之不去,他戰戰兢兢地問黃河院長:「對方願意捐骨髓給我嗎?」
「臺灣方面,非常痛快地答應了。」黃河院長微笑而肯定地告訴他。來自臺灣的骨髓,決定於2002年5月送達浙江,進入無菌室的時間也排定了。
上天彷彿又和林志堅開了一個玩笑,2002年5月25日,發生了華航空難,在澎湖馬公外海上,華航CI611班機上二0六名乘客及十九名機組員全數罹難……因為這起空難,送髓的行程必須重新評估,家人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他,全家人的心有說不出來的酸楚,他們擔心臺灣的骨髓會不會就不來了?
2002年5月30日,來自臺灣的骨髓準時抵達了浙江,臺灣的慈濟志工不但送來了林志堅需要的骨髓,還帶來了另一例骨髓,林志堅當時在無菌室,是事後才知道這整個過程,他沒想到自己能走到這一步,他說:「我真的相信,慈濟人真的是將生命排在第一位。」
無私大愛髓緣 當志工回報
接受移植後,他產生了嚴重的排斥現象,全身潰爛的疱疹讓他無時無刻都處在劇痛中,醫院也發出了病危通知,但是此刻的他卻像是有著豁出去後的平靜,他一邊接受治療,一邊看著世界盃足球賽的轉播,有時和護士聊聊天,度過了在無菌室的五十五天。
他活著走出了醫院,但是在接下來的日子,他也因為併發症,2006年眼角膜開了兩次刀,更在2010年進行食道癌的切除手術,他沒有任何怨言,只有無比的勇敢與堅強,支持他撐下去的是體內流著捐贈者的血液,他說:「對方都願意將骨髓捐給素昧平生的我,我還有什麼不能克服的呢?」
為回饋慈濟的大愛精神,林志堅在2007年香港的書展上看到慈濟「靜思文物」的攤位,透過香港慈濟志工的聯繫到大陸福州的慈濟人,他精神飽滿地說:「我現在是慈濟的會員,也參加冬令發放、助學發放,也是環保志工。」
思念終得相見 謝謝你活著
2013年10月骨髓幹細胞中心廿周年慶,舉行相見歡,他終於踏上臺灣這塊土地,他帶著最寶貝的三件東西,一是送髓志工的照片,以及當年他在無菌室時,送髓志工親手寫的祝福卡片,還有一串慈濟的佛珠;他在舉辦相見歡的現場,逢人就指著照片問:「我可以見到受髓者及這三位送髓的師姊嗎?」
臺上,司儀介紹著林志堅,他被大陸媒體封為「抗癌勇士」……他的目光一直搜尋著臺下,「我的救命恩人坐在哪裡?」隨著司儀的話語,心情愈來愈緊張……「讓我們歡迎捐贈者─葉穆紘!」他看到了他的救命恩人,林志堅激動地抱著這個小他三歲,高高壯壯的男士,他說:「兄弟,謝謝你,大哥等了你十二年了!」他終於實踐承諾──活著見到救命恩人。
「我要謝謝你,謝謝你讓我看到你是這麼健康的活著。」葉穆紘向林志堅說,葉穆紘笑得好開心,他始終覺得自己並沒有做到什麼,他說:「答應了的事,就是要去做到而已。」
(文:張晶玫 花蓮靜思堂報導 2013/10/19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