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很感謝慈濟在我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伸出溫暖的手，讓我可以有勇氣走下去，如果沒有慈濟，我可能沒有辦法撐到現在……」慈濟照顧戶洪阿珍（化名）的先生七年前發生車禍，頭部嚴重受傷，導致智力退化到只有五歲程度；車禍發生後三個月，慈濟志工得知即開始給予援助和陪伴，七年來未曾間斷。

人常說：「任勞容易，任怨難。」但洪阿珍照顧車禍腦傷的先生，七年來任勞任怨。如今她的堅持有了回報，漫漫黑夜已然過去，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！

人生無常 瞬息間

那是讓洪阿珍一生難忘的記憶，事情發生在2008年10月4日這一天，她在早餐店工作，先生來等她下班一起去房東家繳房租。等待中，在檳榔攤喝酒的朋友邀先生喝一杯，等阿珍忙完，先生已有些微醺。離開時，她擔心先生騎得太快危險，讓先生騎在前頭，自己緊跟在後，隨時提醒他的速度。

沒想到，半路上先生搖搖晃晃，以致他的後輪碰到阿珍的前輪，先生人倒地，因臉過大而無法扣上的安全帽滾落路旁，頭正巧就撞上石墩，鮮血淋漓，緊急送醫，傷勢過重被迫轉往臺中大醫院進行腦部手術。

從加護病房出來，先生的意識程度只有三分，阿珍害怕先生成為植物人，認真地為他按摩，終於在兩個多月後出院，但是先生的智力退化到只有五歲程度，走路不穩，語言表達含糊不清。

翌年一月初，慈濟志工前來關懷，家裡除了夫婦倆，還有兩個就讀小學的孩子，以及阿珍的母親，全家陷入愁雲慘霧中。志工為阿珍打氣：「慈濟會幫助你們的，孩子還小，妳要堅強！」志工的到來，讓阿珍燃起一絲希望。

先生手術後，有腦部積水現象，因此在頭部兩側裝了引流管，只是每每在一週後，不是引起發燒，就是腹部發炎，就必須住院半個月治療，一次只能處理一邊。回家休養半個月後，重新裝上引流管，然後再換另一邊，三年之間不斷地重複這樣的療程，病人遭受身心痛苦，照顧者也得承受身心極大的負荷。

先生腦部受創後，情緒也變得難以控制，一不高興就大發雷霆，阿珍卻不能回嘴，所有的心酸只能往肚裡吞。即使到醫院看病，先生也是照樣罵人，阿珍只能跟在後面頻頻向人說對不起。

一千多個日子，夫婦倆在醫院與家之間奔波，為了改善先生的病情，阿珍聽從志工的建議讓先生做環保當復健。來到環保站，志工看到他變形的頭顱，蹣跚的腳步，親切地招呼他：「歡迎你來做環保，我們來摺報紙比較輕鬆好不好？」不料，先生一聽，大聲咆哮：「我什麼也都可以做，為什麼要叫我摺報紙？」如此激烈的反應讓志工一陣錯愕。連續兩天，情緒不穩又無法久坐的先生，嚴重干擾志工做事，阿珍也就不再帶他過去，自己找時間去做。

有時阿珍在做環保，會接到孩子的緊急電話：「爸爸癲癇發作了！」她就得趕緊回去，因為她的先生手術後，開始產生癲癇現象。志工知道她的用心，勸慰她：「妳現在還是以家庭為重，不要急於回饋社會，把家照顧好就是最好的回饋。」於是，她選擇在每天早上送孩子上學後，到離家不遠的埔里聯絡處打掃園區。

半小時不到的清掃時間，是阿珍充電的時刻。掃地猶如掃心地，在將一堆堆落葉倒進手推車時，她的煩惱也跟著倒了進去，心情頓覺輕鬆不少。離開前她會來到佛堂，默默祈求佛菩薩賜給她更多的力量，迎接一天的挑戰，也保佑先生不用再受開刀之苦。兩年來的祈求有了感應，先生改換自費的引流管後，就不再發生感染的問題。

內外煎熬 甘願受

看似否極泰來，卻是新一波考驗的開始。或許因為長期服用精神藥物，先生的脾氣益加暴躁，還帶著疑心病。每當阿珍要出門打掃，他就會問：「妳那麼早出門是要做什麼？是不是去約會？」阿珍就告訴他：「我是去掃地，把功德迴向給你，求菩薩讓保佑你身體好！」

阿珍出門買菜，半小時看不到人，先生就向媽媽抱怨「怎麼去那麼久？」為了消解先生的疑慮，以後就讓他跟著去掃地、買菜，幾次下來，先生覺得又喘又累，不堪負荷，也就不跟了。

到醫院就醫也讓阿珍十分困擾，話說不清楚的他堅持不讓阿珍幫她說。「痛是我在痛，我自己跟醫師說，妳不要多話！」偏偏醫師聽不懂他的話，他就生氣不看了，白白浪費了一千五百元的包車費，讓阿珍既生氣又無奈。

即使在家裡，同樣不平靜。看到阿珍跟媽媽在客廳講話，他就懷疑兩人在背後說他壞話，以後母女倆就盡量回到各自的房間。有時躲避他反倒讓他生氣，「妳們都不理我，我自己去了斷！」說著就要衝下樓去，母女趕緊拉住他。拉扯中，身材壯碩的他手一揮，嬌小的母女常常摔倒在地。有時擋不住他了，只好打電話請警消人員幫忙。

先生幾次的發飆，看在眼裡的鄰居對阿珍母女語出惡言：「兩個母女有病，好手好腳不去工作，在那邊照顧那個神經病！」聽在阿珍的耳裡，句句如利劍傷人，心在淌血。

母女倆，每天從先生起床那一刻就開始神經緊繃，擔心他又要鬧著尋死。親朋好友都勸阿珍不要再浪費自己的時間，該把先生送去療養院，媽媽也捨不得她受苦，告訴她：「妳是欠他多少，還不完？」「夫妻相欠債」阿珍心裡認定，不管欠再多，她都要甘願還。

一次先生情緒再度爆發，阿珍為了讓先生得到醫療的照護，便同意救護車將他送到醫院去收治，醫院卻以沒病床為由拒絕。也曾為此將他送往療養院，院方則以人力不足無法照顧腦傷病患而婉拒。阿珍告訴先生：「你看！人家都不敢收你，只有我敢收你，那你不要一直發脾氣，病才會趕快好。」先生似乎也感受到自己是人見人怕，擔心太太也不理他，也就漸漸收斂些。

其實，阿珍也深深感受到先生內心的苦。先生常常在心情平復之後，會對阿珍說：「對不起啦！我剛剛自己沒辦法控制！」甚至他覺得自己常去醫院，拖累了阿珍，想要解決自己，讓阿珍的日子好過。每當阿珍聽到先生這樣說，就感到心痛「先生同樣也在受苦啊！」

「他自己也不願意這樣子，換作自己，我也不希望家人把我放棄！」就是這分同理心、不捨的心，讓阿珍多年來不離不棄。只是她心裡對媽媽感到歉疚，不捨她跟著自己承受壓力。

有愛相挺 度難關

每當阿珍遇到不能解決的困難時，就打電話給長期關懷的志工羅月釵，志工總是適時的給予打氣及援助，給了她安定的力量。

今年（2015年）以來，因為換了癲癇的藥，先生的情緒不再那麼激動，開始將感謝的話掛嘴邊。只是癲癇的頻率卻增加了，讓阿珍十分擔心。

不久前，先生又癲癇發作，阿珍帶他去掛急診，護理師發現他變得溫和了，對他說：「你第一次來時我們都很害怕呢，現在好很多哦！」先生搔搔頭說：「是喔？歹勢啦！」護理師語帶鼓勵地說：「你這樣不是很可愛嗎？」他聽了笑呵呵。

先生的改變，孩子們也明顯感受到了，開心地對阿珍說：「媽媽，妳辛苦那麼久，妳的福報到了！」

「七年來，今年我是最快樂的！」雖然先生現在右半邊的手腳麻痺無力，日常生活仍需仰賴阿珍的照料，但先生脾氣的改變就是對她最好的回饋，同時兒子今年也考上臺科大，喜事連連，讓她春風滿面。

為了照顧先生，阿珍始終無法出去工作，現在她在家裡做些水餃賣給親朋好友，貼補家用，期待有一天經濟能夠自立。她很感謝慈濟在她最需要時援手幫忙，「也感恩媽媽一直以來幫我照顧先生，讓我有時間做我想做的事。」阿珍道出心中的感恩。

現在阿珍已不在乎別人的眼光，她對未來充滿希望，「先生的健康，就是我的快樂！」她期待先生一天比一天更好。她也以過來人經驗鼓勵遭遇困境的人：「遇到困難時，不要怕，伸出你的手，一定會有人來幫你的！」【更多內容，請參閱慈濟全球社區網】

（文：施金魚 南投報導 2015/12/08）